【德哈/攻壳机动队AU/短篇完结】绝不向黑夜请安

·收录于德哈合志《全口味怪豆》中的短篇,《Do not go gentle into that good night》

·从看完《攻壳机动队》动笔写到《银翼杀手2049》上映,但它真的是攻壳机动队au

·两万字一发完



00


    公元2329年。

    人类的发展自上个世纪末、即三十年前发明机械脑开始,便跨进了新的时代。一时间,仿生技术如雨后春笋般崛起,义肢几乎能够替代人类所有的器官。此时,脆弱的肉体仿佛不再能够拘束人类的灵魂,人类可以任意将自己身上的部位进行强化,成为更加“超人”的存在。

    当人类强化自身的同时,人工智能也变得更加的“类人化”。先进的技术和庞大的数据库使得智能人几乎能通过模拟数据像人类那样思考。他们与人类对话,学习,甚至被注入了能反映出人类情感的系统,有公司甚至研发出智能人伴侣来解决24世纪人类男女比例严重失调的情况。

    因此,有人说,这是一个智能人与人类狂欢的时代。

    然而当科技突飞猛进之时,人类文明下的法治似乎遇上了瓶颈。法外之徒利用人工智能作案的案件频频发生,对网络安全的需求不仅仅提升了几个档次,更是引发了短暂的狂欢之后,人类开始的深思。

    当记忆可以复制与伪造时,“灵魂”的定义究竟是什么。

    当人工智能能够思考和判断,以及无限近似于人类的情感,人类与之的分界在与什么。

    仍无从得知。


    ——选自《环球HA共生报》105期文章   

          “何去何从:人类与AI百年历史”




01

    冷。

    无尽的冷。

    这座城市永远被幽蓝和重金属特有的灰色基调所笼罩。习以为常的行人目不旁视的在街道上行走,在城市里错综复杂的机车轨下。抬头望去,连天空都是惨淡而大片的烟灰晕开的颜色

    ——不。哪是什么天空。由于自然环境的日剧恶化,早在五十年前科学家们就发明了一种城市国邦的防御系统,他们称之为“伞”。将城内与城外用一堵看不见的透明墙隔离开来。

    城内的天气自成一体。美中不足的是,由于伞自带过滤光线的原因,由大海折射出的蔚蓝天空失去了原有的颜色,无论四季都成了这般灰暗低垂的模样,好似在提醒人类自身与外界的隔离。

    “伞”不仅是人类环境的保障,同时也是维持秩序的第一道关卡。进了“伞”,一切能被检测到的数据都会汇聚到一个地方。

    那就是监察十九课。一个令无数罪犯闻风丧胆的地方。

    某大楼天台上,坐在太阳伞下、穿着黑色加长风衣的黑发男人合上手中的报纸,抬头瞥了眼对面楼的霓虹灯,那上面的色块正不断拼接变换,成为新的图案。他端起桌上的酒喝了一口,咽下的时候他皱了皱眉——那里面一定被加了过量的氰化氢,以至于喝起来有股浓浓的苦杏仁味*。

    他可不喜欢。

    他随意的抬头看了眼天空,换在别人身上,不过是看看天气的举动。事实上,他刚在空中捕捉到了一丝奇怪的电波。强烈而突兀,他闭上眼,对比了周围所有的电场。果然,来者深不可测,就像是从四面八方压迫而来,却无法摸到源头。

    正当他要放射自己的精神追逐上去时,他感觉到一丝强烈的违和感,猛地睁开眼睛。

    被发现了。

    与此同时,从耳机里传来了电波声。他只一个念头,眼前的镜片屏幕上便显示切换到通话模式。

    屏幕上很快出现了一个深褐色卷发的女人,对上他的视线流露出了几秒钟的惊讶,随即朝他镇静地点了点头。

    “少校,请确认通话状态达到安全级别。”

    “达到安全级别。”Harry调试了一下耳机,“监听模式解除,你可以说话了,Hermione。”

    深褐色头发的女人楞了一下,接着压低了声音,急促又迫切地问道:

    “Harry,你那边情况如何?——就在五分钟前,第十四次相同的凶杀案已经发生。Ron正在赶往现场的路上。”

    “不怎么友好。”Harry说着打开身后的视角同步到她那边的屏幕上——在他身后不远处躲着几个人影。无一例外,他们的表情都看上去都有些空洞,像是例行公事那样注视着他的背后,“初步估计他们已经被控制了,大概被下令监视我。Hermione,我们处在很被动的地步。”

    Hermione有些头疼的呻吟一声。这就很难办了,他们是警察,在没有确定身份前是不能够轻易地去排查处理一个人。这也导致他们的工作难度和危险性上升了好几倍——在这样的社会里,人人都有可能是由智能人伪装的。

    紧接着,她听见Harry突然道:“Mione,切换视角!!”

    她的手几乎是下意识敲击了下键盘,当她这么做了之后,眼前的场景令她大吃一惊——

    就在黑发男人的身后,原本端着酒水的服务员和一旁太阳伞下躺椅上坐着的“客人”、纷纷朝他冲来,他们手中拎着的银黑色的金属在太阳下闪着光——

    枪!

    还没等Hermione惊叹完,黑发男人已经抄起身边消防栓上放置的榔头,一个矮身向前滑去,躲过了第一个冲上来的服务员,在身体后仰的同时从大衣里抽出枪,射击,没有停顿,男人将瞄准的手枪对准面前人,那两人来不及闷哼,脖子便被子弹击中了。

    “Harry!”Hermione这时才回过神来,震惊道,“你杀人了!?”

    ——下一秒,飞出去的头颅砸在了地上、发出了金属碰撞的响声,机油洒了一地,没有血迹。

    “他们是智能人。”Harry不忘反手一个榔头、将又一个近身的智能人的头颅击碎,继而有些无奈的对着眼睛屏幕上的Hermione说道,“别发呆了,麻烦你快将他们的数据尽快分析给我。”

    Hermione张了张嘴,说实话这个视角颠得她很不舒服。她一边尽量操控其他角度尽可能多的视角和信息传送给Harry,一边有些狼狈的争辩道。

    “这不怪我……God,他们实在太像人了!如果不是因为你的眼睛能够透视,你肯定也看不出。”

    “Well,你说得对。”

    话音刚落又是一个漂亮的侧踢,被击飞出去的智能人顺势撞倒了上来的几个。然而在门口依然有源源不断的智能人冲上来,Harry索性踩上了一旁摆满了食物的桌子,那些用精致高脚杯装着的点心摔落了满地。

    但更加密集的是枪响声,智能人发现无法近身后放弃了无意义的“浪费”,凭借着多人的优势举枪朝Harry射击。而对于Harry来说,完全是游刃有余。黑色长风衣的身影却如游鱼飞鸟一般轻巧,在狭长的餐桌上如同走钢索一般翻飞着,子弹就像是统统被算计过那样从身侧擦过。

    “身后四点钟方向!”Hermione对着耳麦喊了一声。

    Harry早就将随手拿来应急用的榔头砸了出去,双脚发力一蹬、身体便在瞬间腾空,他撩起风衣从大腿侧面抽出镶嵌在肌肉里的枪,对着身后就是一阵扫射。枪支的后坐力使他在空中的时候向后倒去,他没有用手去支撑,只是将腿打起紧跟着一个后空翻,稳稳落地。

    这时耳边的声音也分秒不差的同时响起。是另一个男声。

    “Harry,我是Ron!”从耳麦中Ron可以听见对方那边的声音十分吵杂,不用想他也能够猜到,对方正在进行一场恶战。他不得不提高了声音,“三分钟以后我的队员们会到达现场,请你立刻隐蔽!”

    “三分钟足够了。”

    Harry一边回答着,一边夺去身边一个智能人的枪支,揪着他的手臂朝身后点射了几下,又有几个身影应声倒地。

得到了增援即将到来的指令,他松了一口气,并不打算继续恋战下去。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存在也是第九监察科最机密的武器,因此也被隐藏的最深。除了少数几个人几乎没有人知道他的存在。必要的时候,他甚至必须得对发现他存在却不在计划内的同事使用电击令他们遗忘。

    他环视了一下四周,六颗子弹,还剩八个——八个服务机型的智能人,他还不曾放在眼里过。

    话虽这么说,但却不能掉以轻心。他在心里估算了双方的距离,二十米。在估算的同时他的枪口已经抬了起来,不需要瞄准,子弹已经准确的射入了那些AI的主机部分——为了避免损坏他们都将中枢设立在了身体的不同部位,Harry巧妙的避过了芯片,将子弹嵌入了他们的指挥系统。就在最后一颗子弹打出去,伴随着智能人发出的倒地声,原本被锁死的门被人从外面狠狠地撞击了起来。

    是援军。

    此时Harry正站在天台的边缘。听见响声,他将手中的枪随意的扔到地上,勾起嘴角,猛地倒退一步,直挺挺地朝高楼外倒去。



02

    实验室里一片冷蓝色的色调,只有少数几个仪器上,红色的光点闪动着。四周很静,只有沉闷的电子机械女音在播报着数据。

    “心率,正常;呼吸系统,正常;感官系统遭受一定程度破坏,正在修复……”

    一面巨大的玻璃墙将实验室分隔成了两部分,隔着墙,室中心躺椅上的黑发男子安静地闭着眼,任凭那些机械臂在自己的身体上操作,连胸口都没有起伏。

    若不是仪器上显示着脑电波还在不间断地跃动,将他称之为死人似乎一点也不过分。

    机器在这时候发出了进度满格才会发出的提示音,躺椅上连接的机械臂在空中晃了两下,回归于寂静。黑发男人缓缓睁开了眼睛,祖母绿石一样的颜色,即使是在可以任意借助工艺更替五官的社会里,也是十分惹眼。

    “Harry,感觉怎么样。”他刚刚从深度睡眠中清醒,耳边的耳机便传来Hermione的声音。“——编号HG0731,Potter少校,请回答。”

    他扭动了一下脖子,偏头,看见玻璃墙的那边,一男一女站着,女人手中拿着电子仪器正对着嘴边,眼怀关切的看着他。他扯了扯嘴角。

    “编号HG0731听到,一切良好。”

    ……除了很久没有这么休息过以外。


    Hermione和Ron是隶属监察十九课的实验室中一对年轻的夫妇,在Harry眼中,也是除了工作关系之外少数几个有其他联系的人。

    三年前他从手术台上清醒过来,刺眼的白光、消毒水掺杂着其他化学制品、浓郁的气息让他几乎窒息——而他却发现,他似乎已经被去掉了名为呼吸的功能。

    他不再需要呼吸了。

    大脑隐隐作痛着,全身就像是被拆卸过一次,连握紧拳头的力气都流失殆尽。更加可怕的是,所有的记忆就像是被双氧水泡过漂白了一般,只有几个片段在脑海内反复重现着。

    海浪,滔天的潮水,在巨轮上的火光。

    这些无头无尾的记忆恍若证明了他经历过了一些剧变。事实上也如此。他被告知,自己在一次罕见的海难中生还,家人全都丧生,当政府搜救队找到他的时候,他正抱着一片破碎的木板在海上漂流,由于爆炸的原因半边身体已经被炸毁。为了挽救他的生命,不得已,政府动用了尚未成熟的技术为他做了一次手术。

    换脑。

    他现在的这一具躯体,全都是由这个星球上最坚固的特殊材料制成的。也就是说,除了大脑、原本的相貌和名字之外,再没有什么可以证明世界上还有一个Harry Potter曾经存在过。

    Hermione熟练地将他后颈的插口链接解除,拿起一旁的注射器,那里面是亮蓝色的液体。她轻轻晃了一下,轻声说:“你不能再依赖这种药物了,Harry。我不明白上面为何一定坚持你要用,但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我们谁也说不准这种药的副作用。”

    “不用它根本缓解不了精神上的疲劳。”Harry深呼了一口气,感受那种药物慢慢注射入自己身体的感觉。液体在进入身体的一瞬间仿佛就立刻被身体里的“血管”所吸纳了,顺着他的脊椎向大脑输送。

    “——我是义体人,mione。不用担心。”

    他感觉背后的人手上动作一停,紧接着女声响起,并且因为生气而提高了音调。

    “不,你是人。别听他们胡说。”Hermione皱着眉,一字一顿地说道:“过度的使用匹配给智能人用的化学品,你会死的——脑死亡。彻彻底底地死去。”

    Harry耸了耸肩,轻松地笑了下。他知道Hermione是在表达对他的关心,那一段混杂着海风咸味和潮湿的记忆又涌上心头,伴随的还有因为缺失而造成的空荡感。

    他将拳头展开了又合拢,不得不感叹科技的先进使得他身上的任何一处、都和人类的肉体无差,但只有他心中清楚,除去了那颗跳动的心脏,他还缺少了什么。

    终究——

    “不一样的。”Harry摇了摇头,说,“你和Ron,都有记忆。但我没有。我不知道自己的过去到底经历了什么,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

    缺少了记忆,我还是我吗?

    Harry说着话的时候,平静地好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没有悲伤,Hermione却感觉到扑面而来一种压抑到尽头的绝望。她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将手安抚地搭上他的肩膀,往下摁了一下。

    “会有的。”

    Harry用余光看见玻璃墙外站着的Ron,此时他也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手中拿着的电子对讲仪器一直传来声响,他一边开口回复着。眉头紧锁。

    “Ron那边怎么样。有找到凶手吗?”

    “别提了,Ron已经为这个忙了一个月,要不是因为过于棘手我想也不至于需要你介入。你可是我们的王牌。”Hermione叹了口气,“对方的狡猾出乎想象,看起来应该是蓄谋已久——我们怀疑凶手是一个组织。”

    Harry想起了之前捕捉到的那个信息。无数的电流在灰色的“伞”下放大、反射,没有尽头延绵不绝。在无数的细节飞闪而过之间,他突然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追寻着那个令人不安的信号,便会离真相靠近一步。




03

    无论在什么时代,红灯区和贫民窟永远是城市最脏乱的地方。它们就像是一种只有城市在会患得的局部肿瘤,只增不减。

    更不要说这里是两者并存的地方。

    这里是治安区,为了收容那些外来流浪者和社会底层人士而建立的过度地区。占“伞”内人口的百分之二十八,但却仅仅拥有百分之八不到的占地面积。可想而知它的拥挤。与其说是治安区,更像是违章建筑聚集地,大片的灰色房屋挂着斑斓的霓虹灯东倒西歪的站立着。到了夜晚,更加的嘈杂。

    墙根永远是像被油烟熏过那样,黑漆漆的。灯光是从蒙上了厚厚一层油腻的灯泡里照射下来的——熏肉铺后门的路灯自然而然有这样的待遇。石板铺成的街道上蜿蜒的脏水流过,偶尔也会有穿着暴露的曼妙女郎打着遮阳伞走过——不要被外表欺骗了,那八成是个人造的性爱智能人。

    街道转角处,一个黑色风衣的男人靠在墙上看着报纸,上面全是各型各色的性爱智能人的图片和标价,他不时地砸了咂嘴,将自己装作那些对着照片急色的嫖客,嘴里叼着的烟也随着动作上下动着,并不浓稠的乳白色烟雾不稳定地扩散。

    “Harry,发现那该死的目标了吗。”耳机里传来Ron的声音,“需不需要支援?”

    Harry将报纸上移了一些,遮住半张脸。

    “目前我已经确定了的是,对方肯定在这个地方。”

    说着将一个定位传送了过去。Ron从实验室的电脑屏幕上看到定位时,表情有些错愕。随即很快反应过来。

    “很有可能……非常有可能!”他喃喃道,紧接着露出兴奋的表情,“太对了!我怎么没想到!!”

    他将手指点上那一个点,上面被红色的激光字自动注明着一行小字,性爱智能人地下交易所。

    这次的案件之所以棘手,很大一部分是因为需要保密。原因是,死去的十四位都是高官议员,并且,都是在床榻上被杀的。有的是在自家,有的则是在高档的酒店。当他们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不难看出他们死前正在进行欢愉之事。而在尸体的一侧,都会有一具因进入自毁模式而报销的性爱智能人。

    大抵可以推测出凶手侵入了性爱智能人的中枢并且控制它们进行谋杀。但在当今的社会,性爱智能人的研发是饱受争议的,仍然在人类的道德底线之外。而这样的事件离奇而诡异,很明显是属于丑闻。不论如何都不能够公之于众。尤其死者还是代表着政府颜面的高官议员们。

    法医在检查后,严肃地对在场的人说。

    “我现在更同意于杀手有反社会倾向——所有死者,都是在高潮来临的那一瞬间被切断了与大脑的联系,造成了脑死亡。”他点了点图片上十多张不同的大脑透视,“如此的精确,杀手肯定是有意为之的。如果是那样,这人心理一定足够畸形扭曲。”

    比起其他人或愤怒,或惊叹的讨论,Harry双手环抱在胸前,看着画面上那些数据沉默不语。

    脑海中数据不断地翻飞,最终停留在了一个地址上。

    治安区人马街A029号商铺,性爱智能人地下交易场所。



    形形色色的“女郎”站在两边橱窗里,橱窗下标注的价格也随着它们五官的精致程度而上升着。它们感应到有人走过,便会做出各种抚首弄姿的动作,性感的嘴唇上下开合,蛊惑人们忘记爱与欲的交界线。

    黑发的男人每经过一个橱窗,都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里面的“女人”——至少在外人眼里是如此的情形。

    “不是这个。”Harry的话通过耳麦清晰地传到实验室的电脑那边,“频率不对。”

    没有凿确的证据,他们没有办法直接大面积地搜索这里。并且也有可能会惊动凶手,只能依靠Harry用这种最慢却也最稳妥的方法,一个个检查那些性爱智能人的波长。

    隔着玻璃,Harry能够观察到它们脸上的每一个表情。不得不感叹它们几乎每一个都是出自精心雕琢的。但又有谁会联想到,这样天使面庞的生物,竟是引导人类走向堕落的诱因。

    “你喜欢它们吗?”

    一个男性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他转过身,只见一个二十岁左右男人身穿着得体的西服站在那,头发被统统梳在脑后,从头到脚都散发着几个世纪前、英国皇家贵族的城堡里才能够找到的气息。一双灰蓝色的眼睛正对上Harry。

    ——是“管家”,原本是在家用智能人基础上给女性设计的伴侣型号,一般功能较为单一但因为形象良好而使用广泛,常常在各种地方能够见到。

    看起来,它是这里的招待。

    “你负责这里?”Harry环顾了一下四周,假装自己是一个有意愿的买家,“——跟我介绍一下这里的机型吧。”

    他没有看见管家眯了眯眼睛——那是一个极为人性化的表情,那眼神中饱含情绪,甚至说是嘲讽也不为过。

    接着,管家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我的荣幸。”

    梳着背头的智能人走到了橱窗边上,勾起食指中指的骨节在玻璃上敲了两下,里面金发碧眼的智能人立刻贴了上来,张合着的绿眼睛无声地放着爱欲的火花。

    “‘拉斯维加斯的女神’。”管家勾起一边嘴角,转头看向Harry,用一种公式化的口吻说道:“无论是金灿的头发、健美的身躯,又或者是超模一般的身材、三百六十度看都几近完美的五官。一切都让男人趋之若鹜。”

    金发的智能人恰到好处地对着Harry补了一个飞吻,艳红的嘴唇和指甲差点晃花了他的眼睛。他又听管家继续说道:

    “性格在出厂时设置的是火辣野蛮型,特地设计了能够与人类交互的细节——但如果不喜欢的话可以调整。”

    不知哪来的音乐响起,金发智能人绕着橱窗里的钢管已经开始了一段热舞,不时地仰头、勾手,伴随着音乐,它更像是被印度人舞起的蛇,每一回眸中都充满着逗弄。躯体上那点本来就少得可怜的布料、在热舞的过程中简直就如同渔网一样,大片裸露出的皮肤在Harry的眼前晃着。

    于此同时,其他橱窗中的智能人也都跟随着音乐热舞起来,黑发的褐发的,蓝眼睛棕眼睛,女性的曲线在橱窗蓝红绿的灯光下展现着,一时间像是来自地狱的画面一般。

    Harry皱了皱眉。重新苏醒的他对任何事都没有记忆,也不感兴趣。对于这些他只是听过传闻,而亲眼所见后,他好像是明白了为什么说人类正在走向堕落。

    ——不明白这有什么诱人的,如果说好看的话,眼前的管家机器人好像更胜一筹。而那些性爱智能人,就有点像满桌的都是过度油腻的食物,让人已然没有胃口。

    不过这个管家——他转头看向灰蓝色眼睛的智能人,他给他一种古怪的感觉。好像过于平静了。

    管家感受到了他的视线,转过头看他,两人的视线交汇后,浅金发的AI露出了疏远而虚假的微笑。

    “先生需要购买的话,我可以给你打折优惠。”

    “……”

    耳边吵闹的音乐还在响着,又一束蓝绿色的灯光从他眼前闪过。他叹了口气,转身准备离开。

    “不必了。”

    果然没有什么特别的,“管家”常会作为服务人员在各种地方出现。Harry在心里默默判定了一下,皱眉挥手叫它走远一点。

    很快,他便为自己的判断付出了代价。

    几乎是电石火光之间,交手便开始了。子弹从背后飞来,即便他的反应已经是人类无法达到的迅速,险险的避开了心脏位置后,但仍从他的肩胛骨上穿了过去。

    Harry一个滚翻到地上,再次站起来的时候手上已经抽出了枪,那双绿色的眼睛就像是黑夜中猛兽的瞳仁。

    下一秒,他已经将管家制服在地,跨坐在他的腰上,双脚踩着管家的手,枪也已经抵上了智能人的脑门。

    毕竟只是“管家”,这样家用的型号要想在打斗上超越他简直是不可能。

    Harry手死死地扣着枪,祖母绿的眼睛里、眼神和枪身一样冰冷。

    “你到底是谁……”他眯起眼睛看着眼前的智能人。就在对视的一瞬间,那种强烈的违和感铺天盖地的袭来,他心中久违地动了一下。大脑瞬间像是被撞击了一下,意识逐渐模糊,他看见对方意味深长地笑了。

    该死,是无外助深潜!

    Harry心中一惊,想要抵挡。但已经来不及了。他在那片散落着灰烬的海洋里渐渐沉沦。



04

    耳鸣渐渐减弱,意识也在逐渐的明晰起来。当他再次缓缓睁开眼睛,他首先警惕的环视了四周,却发现这里的场景惊人的熟悉——健身仪器,面对着城市中枢楼的落地窗,还有那恒温的太阳能板床。

    是他的家。

    看来这里是他的精神世界,他被那个智能人的强行深潜带到了这里。唯一不同的是,因为有外人的介入,这个世界安静地有些异常了。

    “我等你很久了。Harry。”

    他猛地回过头下意识想要掏出枪,却发现自己穿着最普通的训练服,白色背心和短裤——最重要的是,身无一物。他皱了皱眉,抬头看和他对话的人。

    那是一个白金色头发的青年,仔细看五官居然和刚才的“管家”有那么八成像,不一样的是他整个人比“管家”还要削瘦几分,五官也好像更为深邃,嘴唇抿得有些发白。见Harry一脸警惕,他挑了挑眉毛算是打了招呼,接着像是变魔术那样,一把全身通银的小手枪出现在了他的手上。

    “你需要这个吗?”

    Harry啧了一声,他记得那把枪。印象之中他将它藏在了自己家里茶几抽屉里,没想到精神世界里也被完整的构建出来了。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那个男人不仅仅能够窥探到他的精神,甚至现在都能够感知到他的想法,他的记忆。

    他讨厌这种被人一览无余的感觉。

    “别担心,我不会无聊到去窥探你的秘密。我对你无聊的性幻想也不感兴趣。”站在他面前不远处的男人嗤笑了一声,声音有些慵懒。

    “我没有那种东西。”Harry冷冷地开口,“你究竟想做什么。”

    白金色头发的智能人——不,现在可以肯定他不是了。智能人不会做出这样类人化的行为——他嘴角的笑容再次放大了,他故作玄虚地、行了一个很标准的绅士脱帽礼。

    “你就是‘管家’。”他周身散发的波长让Harry下意识地喊了出来,“那时候也是你……”

    “不会才发现吧?”身形修长的男人摇了摇头,为他的迟钝感到无可救药,“——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是Draco Malfoy,你们口中所谓的‘凶手’。”    

    自称是Malfoy的男人伸手打了一个响指,很快,四面八方发亮发光的向是触须一样的东西缠上了Harry,他想动,但浑身被定住了一样。

    那些金黄色的光须实际上是那个男人的神经记忆,他想给自己看些什么。

    Harry知道这个,因此他没有发作,只是对男人报以怒视。

    再等一会儿……或许他就能知道真相。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他们吗。Harry Potter.”Draco将手上原本戴着的服务生手套渐渐脱去,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显露出来,“或者说,你知道我想要什么。你和我是一类人。”

    “一类‘人’?——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给我喝了至少浓度超过一升的氰化氢。”Harry面无表情地提醒他。

    Draco嗤笑一声。

    “然而你只有尝这个才有味觉,不是吗。人类的食物对我们没有意义。”

    “我是人类。”Harry毫不压下心中的怒意,强调,“但不是和你一类。”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有了一种强烈的想和这个男人对着干的心情,明明在此之前,他已经将自己作为智能人看待了。但好像那些被隐藏得很好的情绪,只要在他的面前,就会像摇晃过的啤酒,无法抑制的涌出来。

    Draco看着他,眯起了眼睛讥笑道:

“现在不是了——No anymore。”

    他说完的一瞬间,将手一挥,所有链接Harry身上的触须一时间都发疯似地、发出了金灿灿的光。

    那些令人牙酸的记忆猛地入侵了他的脑海最深处,在他毫无能力防备之时——他在下沉,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和Malfoy此刻的记忆是共享的。他能看见Malfoy的记忆,也意味着Malfoy能看见他的。

    他从那些纷飞的记忆中看见了一幕幕,治安区里昏暗的水泥街道,流浪的少年儿童在肮脏的吊脚楼之间穿行,被遗弃打碎的智能人的断臂残肢,在街边随意地堆放着;城市里高档酒店华贵的红丝绒地毯、男人把女人摁在门上发狠亲吻的声音;冷清色的实验室,人们不安地窃窃私语,最终一个电子音喊道“决策通过”……

    紧接着画面极速地向后飞驰,接下来显示在他眼前的东西都像是被打上了一层厚厚的马赛克,模糊不清,残垣断壁,却有一种极其熟悉的感觉。

    ——那些有可能是他过往的记忆!

    这么想着,他努力将眼睛睁大、去在那些眼花缭乱间寻找。

    在他的过去中,他仿佛瞧见了Hermione和Ron的身影,但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三年前第一次认识他们时的记忆犹新,那绝对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不,仔细想想看,从“第一次认识”起,他们便对他几乎是无条件的信任,就连聪慧理性如Hermione都感叹过,自己对他有一种下意识的亲近。这本身就很奇怪。

    他感觉离真相已经越来越近、呼之欲出。

    更加惊奇的是,他在那些模糊间、共同地捕捉到一个少年的身影。

    很奇怪的,他看不清他的脸,但心里却知道那张年轻的脸上、上面一定挂着一个骄矜的笑容;他挑眉的样子,他嗤笑的鼻音,他……

    画面都是无声的,但偏偏他好像真切的听见了有人在喊他。


    当他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倒在地上,而Draco则是骑坐在他身上,居高临下地将他摁着。见到这一幕,他的大脑还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还沉浸在刚才所看到的画面中。一种无由的惊怖席卷了他的内心,就连胸口剧烈的起伏都尚未平复。

    见Harry睁开眼,Draco缓缓弯下腰,离他越来越近——Harry甚至能够感受到他淡金色的发丝垂到了他的脸上。

    “你……”他开口,嗓子有些哑。但Draco的动作没有因此而停下来。

    Harry觉得他是故意的。他们现在都是精神体,明明不需要呼吸,而那个男人却故意将自己的鼻息喷到他的脸上。他几乎能够听见他体内的温度计量器因此往上提升了0.1摄氏度。陌生又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

    他刚和这副躯体磨合的时候,那样的举动在Harry的认知中是没有被收入的,但是他曾经见Ron和Hermione这样过。当他问起时,Hermione神神秘秘地告诉他这是人类最微妙的一种情感。

    名叫暧昧。

    Draco仍低着头、骑坐在他的腰上。灰蓝色的眼睛和他近在咫尺——究竟他到底有多少根睫毛?Harry下意识地这样想了一下,紧接着脑海内即刻就有一个不带感情的电子音回答道,18根。

    该死的智能太过诚实。

    Harry张了张嘴,最后用低不可闻的声音吐出一句话。

    “那些记……记忆,是真的吗。”

    这话问的真苍白,连他自己都意识到了这一点,很快赌气似的别过了头。但Draco没有放过他,将他的下巴捏来朝着自己,低下头,在他耳边说道。

    “你知道是不是真的……”Draco的声音在他的耳廓边打转,湿稠而粘滑。“快想起来。所有的一切。”

    从他嘴里吐出的气息是温热的,打在Harry常年温度偏凉的躯体上。他张开唇用上下牙轻轻的咬着Harry的耳垂,让Harry浑身自然反应地战栗了一下。

    “——你的记忆,在欺骗你。”

    快想起来。

    Harry的呼吸陡然一凝,瞳孔不自觉地放大。

    又来了,那种该死的违和感……他现在知道了、那是对所拥有的一切的质疑!

    突如其来而强烈的情感扼住了他的喉咙——那是隐藏于他内心深处的、近乎疯狂的求生的欲望。这种感觉是他在三年前从手术台上醒来的第一刻所感受到的,仿佛刻在骨子里一样。

    ……在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深度睡眠的时间要结束了,他的意识渐渐不清。灵魂仿佛被某种吸力向上牵引,周围的画面渐渐变得扭曲模糊起来,恍惚中他看见Draco的脸仍在他脸不远处悬着,唇齿一张一合,然而这次的表情竟然有些悲戚。

    Harry奋力用仅存地一点意识去辨识那个人的口型,最终他解读了出来,Draco在说:

    “你还会再回来的。”




05

    警报在这个房间里从未叫得如此尖锐过,伴随着迭起的脑波图线条,各种机械设备运作的声音,Harry费力地睁开眼睛,渐入视线的是一片刺眼的白,稍做适应后,紧接着转成了大片的冷色调的金属。他便知道,自己又回到了那个实验室里。

    他想起身,却发现自己全身上下都被束缚带绑在了躺椅上,在Hermione的照顾下,这几乎是从未有过的待遇。Harry惊讶了一会,他记得自己之前在执行任务的途中被袭击了,刚想作思考,可脑中的钝痛也随之而来,虽然不算猛烈,但却让Harry为之震惊:

    自从他被改造成义体人,除了时有的精神疲劳,可能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回顾人类其他感官过。而此时的那种疼痛感无以言喻,像是从脑髓深处,一点点蔓延开来的……重要的是,此刻,全身上下只有脑子是他本来的了。

    ……这样的他竟然会感到疼痛?

    Harry有些茫然,隐约有什么感觉浮现,而他却不知道着意味着什么。

    门把扭动并被开启,他侧过头,目光见一位身穿白色医护服的褐发女子大步走到他的面前,低下头看着他,眼神不无忧虑。

    女人说。“你醒了,现在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Harry点了点头,想开口问,却被女人用眼神制止了。

    “现在,编号HG0731,Potter少校。”褐发的女人,声音有些颤抖,却一字一顿地说:“我问你的一切都必须如实回答,我们有权利随时将你逮捕。”


    时间随着黑发青年的缄默再次陷入了被动流逝的状态。

    Hermione抬头看了Harry身后的玻璃窗外的丈夫,Ron打了个手势给她、示意离他们争取的审讯时间已经过了一大半,而在不提及事实的前提下,所有能够试探的细节也几乎问了个遍。眼前的青年低着头,微卷的刘海挡脸投下一片阴影,令人不安。

    她决定直奔最后的主题。

    “Harry,我想,或许至此你毫不知情——就在你前去调查的时候,又一起谋杀案发生了。这次不是利用性爱机器人作案,而是击杀。幸好是Ron负责那片区域,我们已经尽量将接触的人降到最低,但是,我们赶到现场的时候,发现了这个——”

    一把银质的手枪被摆上了台面,Harry难以掩盖眼内的震惊。

    “……在你失联的那段时间里身处你哪里,随身携带的枪支为什么会出现在案发现场……我们没办法向其他人解释,只好暂时封锁所有消息。”

    是Draco。

    绿眼睛的年轻人沉默了一会儿,抬眼看像褐发的女研究员。

    “……所以,因为这个,你们怀疑我是凶手?”

    “不!!God,Harry,正是因为我们相信你才提出要求,要来……审问你。如果是其他人,”Hermione有些不安地看了下周围,压低声音。“为了安全起见我们也许会将他的记忆彻底清除重来——我们不想这样做,知道吗?Harry,我们爱你!”

    Harry心中升起一阵悲哀。也许这就是Draco的目的,他想。

    看他痛苦,让他责难,意识到自己早已经不属于“人类”,至少,除了Ron和Hermione以外,他很难找到第三个人还会信任他。

    Harry将仰头靠在躺椅上,开始古怪而小声地笑了起来。Ron和Hermione隔着玻璃不无忧虑地交换了视线。

    “别这样……”Hermione恳求,“你如果不说出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上面就会认定你的义体部分也被入侵了,可能会强行执行消除你的数据……我是说记忆。”

    看,他的记忆就和数据一样,能够轻而易举地修改,或者说……篡改?

    提及此词,他突然灵光闪过。当下似乎明白了自己应该做什么。他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将情绪稳定,再次睁开眼时,他又回到了那个强大而令人安稳的义体人,编号HG0731,少校。

    “不是我。我在调查人马街A029号商的时候,发现了行为可疑的智能人。”不知是什么原因使真相在他喉头的地方滞留了一会,转而咽下,一种直觉让他没有说出他和Draco直接在精神世界见面的事情。“——他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制服了。我等我醒来时,就已经在实验室了。对方似乎能够越过安保系统直接控制智能人。”

    他突然想起了Draco最后说的那句话、醒来时若有若无的头痛,以及时隐时现地幻视,无时无刻不存在、与身边事物的违和感——他的记忆简直他妈的是个笑话,这世界却交织着真假难辨的谎言,可悲的是,人工智能可以处理世界上任何一个不管多么大的数据,却无法计算出人心的莫测。

    猛然间在头脑急剧的运作和情绪地波动下,有几片细碎的记忆画面在脑海中疯狂地重复闪现。他先是下意识抵抗,很快他明白这是自己潜意识想要说明什么,干脆一垂头,任由事态发展。

    画面里快速掠过了几个人影,这次比上一次回闪时的信息更加清晰,有他和Ron、Hermione并肩走在一个金红色的走廊上,看周围的环境像是在学校里,“记忆”中他们至少比现在年轻十岁,还都是少年,他甚至能回忆起走廊外芙蓉花的香气;

    阳光播撒了没多久,画面紧接着出现了银绿色的天鹅绒窗帘,摇晃的酒杯盛着香槟色的液体,他和另一位白金色头发看不清面容的少年、面对面坐在长桌上,直到那人朝他举杯,唇齿朝他微动;

    画面再次切换,镜头就像是被裹在了卷筒洗衣机里搅动了十几圈,当他看清时就在想这一次的灯光师要给差评了——尽管没有。背光给他面前的人的轮廓蒙上了一层金辉,却也隐藏了他隐约出现的姣好五官。Harry还没来得及睁大眼,布料的摩挲声和喘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他感知到有那么个湿润的东西正衔着他的嘴唇,而他的舌头正捅在另一处温润的地方里。他们——准确来说是记忆中的画面——抱着撞上了一旁的墙壁,开始不无急躁地上下摩挲。Harry被迫感知了一会儿亲吻和性欲旺盛的滋味。

    但更重要的是体验的对象,即使是没有看清楚脸,他也很清楚那是谁。那头白金色的头发纵使只露出发尖也是耀人,灰蓝色的眼睛更是让人看一次就很难再把它们忘却。

    Draco.

    奇怪的是,他并不意外,相反地有一种本该如此的淡定——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像是你的灵魂从躯壳中被抽离,时而在天空之上俯瞰,又时而融入其中的角色,但不管怎么说,所经历的一切都像是已经经历过一次那么自然。

    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当他感受到这里的时候,感官已经不在那么清晰了,逐渐地减弱成了只剩下视觉。Harry最后看了一眼这一幕,“两人”还在唇齿追逐着。紧接着,他再次陷入了黑暗。

    退出深潜后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呼吸变得急促,Harry睁开眼,刚刚喘上两口气,他发现自己束缚带都被解开了。

    “你还好吗?刚才发生了什么?”Hermione快步走来,弯腰将递给他一条温热过的湿毛巾,他接过打开放在了脸上,“你直接昏睡过去了!”

    “……我刚才那个状态到现在过了多久?”

    “我想想,大约一个小时?”

     ……

    “Hermione,听我说,我想我能回忆起来在换脑之前发生的事情了。但还不能确定,我需要你的帮助。”

    “……你说?”

    “请你,帮助我进入终极数据库拿一份数据。”

    现在,他有更重要的事情——

    Memory.



06

    这大概是是世上剩下为数不多的私家花园之一,坐落在这座城市的郊区,接近“伞”的边沿,要不是通过记忆扫描出的景色和这里完全吻合,他几乎不会想起来还有这样一个地方。

    刚从实验室中逃逸出来的少校正隐藏在Malfoy庄园的门口不远处,大门两侧的铁柱上有许多动物的铁像,经过他的目光聚焦后发现,它们都是大约三百年前就灭绝的生命。

    不,不再是少校了。就在半小时前,他躲过了实验室大部分的机械眼,潜入了核心的数据库改写了系统的代码。本来他的存在就近乎隐秘,他看过自己的档案,里面都是些无关痛痒的信息,按道理说这一步都有些多余。但对于Harry来说意义重大。

    改写代码、转换数据、剔除掉档案不剩下任何一个二进制数字。屏幕上白色的进度条慢慢被蓝色填充满,闪现出蓝光。从此,他的身份将彻底抹去。

    做这一切的时候他观察自己的内心,很可笑,算上梦境和现实,他只和Draco见了三次面,HG0731这个编号跟随了他不过三年的时间,但在失去的同时,除了一丝轻松外再无其他感受。

    他这才意识到,编号HG0731,连他自己也从来没有认为过、那是他。

    从踏进庄园开始,就有一股挥之不去的感觉,指引着他。他跟随着、越往里面走这种感觉越是强烈。终于,当他绕过一个已经枯竭了的喷泉,然后穿过一道荆棘缠绕的大门,他看到的是栋像是教堂一样的建筑,单独地立于庄园的深处。

    推开厚重的门,银黑色的铜铁摩擦铺满石板的浅灰色地板、发出了令人耳根发酸的声音。伴随着“哐当”一声门撞上了石墙,飞扬的灰尘和照射进来的朦胧阳光填充了整个建筑内部。

    天花板很高,而向下看去、眼前的是一个一排排延伸向下的台阶:有点类似缩小版的古罗马斗兽场——一种连几千年前的人类都称之为古老的建筑。最下面的地面是一块平地,上面放着一个黑色的长方形盒子。

    看起来很久没有人进来过。Harry向外探测的视线收回,不自觉有一丝放松。

    似乎在嘲笑他的定论下的过于早,几乎在他心想的同时,头顶的天窗被拉开、一瞬间阳光全然入内。他从腰际拔出了枪械,枪口抬起对准了声音的来源——二楼的看台。

    “对方使用了屏蔽,无法扫描对方的位置。”Harry听见耳畔的电子音报告道,他先是一阵错愕,紧接着握枪的手势更为警惕了些。

    打开天窗却没有现身的人似乎不在意他拔枪的举动——姑且算是人,也有可能是智能人?

    “——你的出现,是不是可以说明,Draco几乎成功了?”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跟随我的记忆来到了这里。”Harry双手仍然握着枪,指着黑暗,“出来,站到有光的地方,我在心里数到10,否则就开枪。”

    那人沉默了一会,哼了一声。当Harry默数到“8”时听到一阵布料摩挲的声响,那让他联想到之前十九科办公室里的那个警督、从皮椅上站起来所发出的声音。接着,有个人隐从看台的黑暗处中缓缓走出——他从容得好像不是出于Harry的威迫,而是在后花园里踱步。在Harry倒计时到“0”的时候,那人正好站到了从天窗投射下来的光中。

    那是一个看不出实际年龄的男人,从面容上看起来,在三十到四十之间,可眼神却苍老地让人想要探究。他穿着一袭深灰色的西装,手上握着一根杖体通黑的拐杖,那上面有个银色蛇头、镶嵌着绿色的宝石。

    从男人出来走出来一开始,Harry就在观察。Harry注意到他的发色,蛋白金的发丝整齐地梳在脑后,发尾用一条墨绿色的天鹅绒绳拢在一起,垂下一段左肩膀上,在感受到了Harry揣测的眼神后,那双灰蓝色的眼睛便直接对视上另一双祖母绿色的眼睛。

    “你看起来很没有诚意,年轻人。要知道没有我的准许,你根本不可能踏进这个庄园一步,尤其是这个地方。”

    ——连说话方式都和Draco如出一辙,Harry想自己应该知道他是谁了。

    “难道你……”Harry有些迟疑,“……你是Draco真正的样子?”

    ……

    God!

    “把儿子和父亲混为一谈,我认为是一种很失礼的事情。看来,我也不能够指望格兰芬多狮之子的脑子有多灵光。”男人淡金色的眉头皱了起来,脸上露出一丝嫌弃的表情,他将拐杖在地上敲了下,“我是Draco的父亲,Lucius Malfoy。”

    那个名字出现的霎那间,Harry能感知到自己的脑海通电一般的感觉,几乎微弱到不可捉摸,但他很肯定:

    “……我认得你!”

    Lucius似笑、但绝不含笑意地勾了下嘴角。

    “可不仅仅是认得,Potter家的小子。你能来到这里,说明你的朋友们和Draco的努力没有白费——或许我该庆幸你还是有些头脑的?”

    Harry并不明白这个男人话语中带着的讥讽和眼里的欣慰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但目前能够判断的是,这个男人并无恶意。

    没有时间了,他需要知道些有用的消息。

    Harry上前一步,手上的枪早在几十秒前放下。“告诉我。请求你。”

    “这牵扯到一个更加隐秘、不可思议、悲剧的事件。相信我,知道了并不是幸事。”Lucius的咏叹调像是在吊唁什么。

    “永远不要……不要温顺地走进那安息的长夜*。”


    *英国诗人 Dylan Thomas 写与二十世纪中叶的诗歌《Do not go gentle into that good night》,其中一个翻译版本即为“不要温顺地走进那安息的长夜”。



07


Potter:

    Hi,疤头,我是Malfoy。

    尽管很不想承认,但看见这封信的时候,我敢肯定你已经离真相只差最后一步了。

    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对脑子内时有时无、捉摸不定的记忆感到满腔疑惑。三年前,我从一片混沌的电子中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失去了肉体、成为了一种精神一样的存在,只能通过电流的媒介在网络中游走时,和你感到一样的迷茫。

    我发现失去了很多,例如,记忆,还有一些情感——但很显然,我失去的没有你多。我是说,我还有自己的目标,而你什么都忘了。

    什么都忘了。

    接下来我所说的,是解释有关你缺失的记忆、以及一些你父母的事情。凭着我着些年尝试解码出的一些绝密档案、向我父亲取证拼凑出来的事情。

    大约二十七、八年前,你的父母,Potter夫妇——也是我父亲的同学,他们一起在Hogwarts——也就是当时全国最大的实验室Hogwarts里做研究。

    我父亲曾对我说,原本他们并未交集,即使是在见面也不过是点头之交。从一开始,他便知道他们不是一路人。

    Potter,你的父母醉心于对于人类尚未解决的未知领域的探索,而我的父亲则天生更适合辗转唇舌、胜于杯酌。实际上,我父亲虽然说过,基于此,他从来没有对他们的关系没能进一步发展感到惋惜过,但心中却是充满敬意的。

    我父亲毕业后选择从政,而你的父母,他们则是继续在Hogwarts深入研究。直到后来,很多年以后我父亲再次听到Potter夫妇的消息是,他们丧生于一场科学事故,当时认识他们的人都感到很震惊和唏嘘……直到很久以后,我父亲多年游走于政界各方中、才从许多蛛丝马迹中窥探到,或许你的父母死于一场人造的事故。

    发现这一点我的父亲十分震惊,但因为没有实质的证据而隐藏了下来。接下来的事情是我通过许多语焉不详的文件和录音中推测出来的。

    当时许多工厂和大型企业正在大量投钱到厂房零件和设计图纸上,准备生产新款的人工智能,而你父母当时正在致力于改造人类基因,希望能通过强化人类身体而将人工智能坚硬的身体和人类的智慧情感完美结合的目的。他们的发明一旦普及,势必会引起一波新的革命和投资。

    于是,他们找到了许多利益相关人,策划了Hogwarts实验室的爆炸,投入数亿资金的国家产业毁于一旦,而你的父母也在那次爆炸中去世。那一次爆炸事件同时牵连了很多人,许多政府机关的要员因此而离职。然而,新的一批血液替换了旧的,但骨子里的肮脏却无法改变。

    谋杀者在谋杀了你的父母后,原本也不打算放过你,你能活下来应该感谢你父母的朋友们。我通过调查记录发现红毛一家——我是说Weasley,他们为你的藏匿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当然还有Hogwarts的其他教授的帮助。而在这样的情况下,你几乎对当年的事情一无所知。

    读到这里你是不是还很疑惑,即使是你的父母发生了如此大的变故,但为什么你会成了现在的样子,浑身钢铁、毫无软肋?

    大约十年前,人工智能的弊端已经达到了鼎盛,利用人工智能犯罪和随之而来的社会管理问题已经让这个政府不堪重负。于是政府决定要重新发展你父母研究的义体人计划,所谓的Hogwarts计划因此而生。他们大肆宣传未来人类使用义体的优越性和必然性,宣称这将是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试验。有许多不明真相的父母和流浪的青少年真的以为这样就能够异于常人。

    可是,没有了你父母那样的精英和Hogwarts积攒下来的实验成果,使得这计划成为了一项血腥又徒劳的换脑试验。政府挑选青少年来做这项试验,然而其实成功率——目前所知七百多名实验者中只有你一个成为了真正的义体人。其他人或许没有走下手术台,又或者成为了互相参半的次品,拖着残破的身躯逃出了实验室后、从此躲在黑暗的角落。这些都是后话。

    在计划开始的时候,二十多年前的谋杀者们发现了你的身份,他们惶恐不安,于是利用手中的权力让你参加了这项试验,本意是想让你因此死去,却没想到,你由于幼年时父母注射的药物而实验成功、反倒使你成为了政府保护的对象。

    后面的故事你应该能猜到,试验成功了,你成为了万里挑一的义体人,政府的秘密王牌。而你的记忆、任何与你有关的人的记忆也同时被抹去。这就是为什么Weasley和Granger会对你感到亲切、却永远记不起之前有关你的记忆。

    God,写这篇东西可能花费了我这辈子的脑细胞,Potter等我们见面时希望你能够不要吝啬你对我的夸奖。我尽量不带入个人的色彩,为的是将我所知道的都详尽写出,我应该解释清楚了。

    最后,再来说说我们之间的事情。

    我们的相识不算友好,实际上,是在一个垃圾堆旁边,我们发生了一些争执——你记得你当时很无理地喊我白鼬吗?我等着你道歉,即使是变成数据我也不会忘记!

    我不知道你脑海中会不会有这些片段,我不确定。但我可以告诉你,我们的关系,并非你想象中的那样对立。甚至毫不夸张地说,我们是亲密……无间的。鉴于此,我可以告诉一些你的癖好,方便你找回自己的记忆。

    你很粘人、喜欢与人肢体接触,渴望拥抱;有时候自大又爱逞强,有时候又谨小慎微到令我费解;如同你的父母一样,你有着大胆细心的潜质,但大多数时候、你的粗线条让我怀疑你是否具有科学家的基因?

    你很怕痒,身上最敏感的地方是耳朵后面的皮肤,生活上不拘小节,总爱穿你表哥剩下的旧衣服,总爱带眼镜遮住我最爱的……额,我是说,你的绿眼睛。

    天哪!我希望你如果忘记了所有细节,请不要追问我们是怎么在一起的,因为我也不知道!……

    至于我们有多少不合,或许这并不重要。你只需要记得,你爱我爱得死去活来;你追在我后面求我和你在一起了整整一个夏天;你甚至把我摁在墙上强吻!

    ……

    变成数据以来,我试图接近过你,但他们把你“保护”得太好了,以至于我一直没办法和你交流——记得我们曾经讨论过有关道德抉择的命题吗?道德与悖徳不过一线之隔。从前AlbusDumbledore那个老东西说过的,正义永远不会缺席,那时候我嗤之以鼻。但这次,我想,既然你这蠢家伙做不到,就由我来帮你吧,原谅我只能以这种方式。

    没有时间了……最后再告诉你一点,在实施我的计划时,由于要将我的精神放进不同的容器,我不敢保证你见到的是否还是……现在的我。

    不论如何,我不会后悔选择以这样的方式把你找回。谨记,不要温顺地走进那安息的长夜。

    以及,我向你说了个谎,追你一个夏天的是我,把你摁在墙上亲吻的也是我。

    我爱你,爱得死去活来。


    你的Draco



08

    Harry翻到信纸的最后一页,最后的那句话显然是写完后才加上去的,字迹匆忙,却有力地透过了纸面。

    他说不出读完这封信的所有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重启了,原来朦胧而不确切的感官变得聚焦。无论是成为义体人之前、还是之后,他都没听说过自己的父母。对于父母的事,他既觉得不真实地像在听别人的故事,又有种情绪要溢出来那般将他撕裂、痛扯心扉。他想要尖叫,想把Draco抓到自己的身边、拥抱他然后将他揉进自己的骨子里。

    这封信Draco写得平静,可他读起来却是如切肤之痛的。

    “正如你所想到的。当年参与策划爆炸的十多位官员,过了那么多年,也早就爬到了各个机关的要员职位。”Lucius眯起灰蓝的眼睛,本就高的颧骨在打上阴影后、显得他的表情更加沉郁,“你不必感到罪恶,这么多年来,不知道有多少冤屈的灵魂从他们的指尖流向地狱。”

    “还是说,你对你们的关系有其他的担心?”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Harry,“——人类早在几个世纪前就解决了性别与爱情间的所有冲突矛盾点。”

    “不。没有。”Harry将信纸叠好,连同信封一起放进了大衣口袋的内层,“……请告诉我,Draco在哪里?”

    “你是说他的肉体?”Lucius抬起头,Harry追随他的目光看去,浅金色的阳光透过琉璃色的天窗照射入屋内。

    “——已经不存在了。”


    他清醒过来便经历的第一种情形,像是一个浸在某条无尽黑暗的河水里的人忽然睁开了眼睛,周围的环境和在太空中一样安静虚无。他尝试着动了动自己的手指,却没有任何感知力,他能确定自己还是精神体一样的存在。

    不知过了多久,这时他能感觉到,身边有暗流推动着他,似乎在催促他离开这里,然后,他看到河面上有光,于是他求生的本能使他向上浮游。

    当破开水面的那一刹,也是所有感官回到身体里的同时。Draco从容器里跌了出来,浑身上下都沾满了荧蓝色的液体,他咳嗽不停,这时候脑内只有一个想法。

    能重新和世界打招呼的感觉很好。他想。

    身边伸来一只手,从他的背上一直顺抚到腰,如此循环了几次。

    “Draco,看着我。”那人开口问:“你还好吗?感觉如何?”

    他动了动撑在地上的指尖,金属质感的地面传来一阵冰冷,还有液体的粘稠,他有些嫌弃地道:“God,Potter,你给我泡了什么?”

    “融合剂,帮助你和这副身体融合。”Harry道,“毕竟是进驻义体,我不确定你的精神能不能很好的接受这个容器。”

    Draco转头看着Harry,顿了一下,“你的记忆都回来了?认得我了?”

Harry脸上闪现一些歉意,“Hermione找到了我的记忆芯片,顺面把你做改造前的记忆拷贝了一份,我已经帮你植入进义体。不过那都是很久前的事情了。”

    “……我睡了多久?”

    他本以为对方会脱口而出,但却见到Harry表情怪异地看着他,良久才说出一个数字。

    “2429年,亲爱的Draco。2429,你整整昏睡了一百年。现在全世界只剩下我还有你。”Harry缓慢地说,“如果你再不醒来,我都想把自己泡在静止剂里面睡上个一百年了。”

    “——那其他人呢?我父亲?格兰杰和ron?”语气中带着不确信地追问。

    “他们都不在了。”

    “……”

    一瞬间他想到了很多事物,有关那些亲友的画面从脑海中浮现出,但空气凝滞了一秒钟,而后Draco打破了沉默。

    “得了吧Potter,你说谎的技术一如既往地烂。”Draco的语调上扬,听起来有些轻松慵懒,实际上他表现的确实如此,灰蓝色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下次说这种话的时候语气稍微沉重些,然后希望你记得顺手把身后的电子万年历关掉。”

    “该死,不是说刚醒过来会比较迟钝……”Harry嘀咕了一句。

    “——不过,我刚才想,如果全世界只剩下我们两个也不错。”Draco笑了下,“美中不足就是你笨了点。”

    Harry嗤之以鼻,并且予以反击。

    “那当然不错,谁叫某人爱我爱得死去活来。”

    “你读到那封信了?”Draco挑了挑眉,“你要知道有时候人不得不说一些违心话。在他们需要被救援的时候。”

    “最好是。”

    然后他们对视了一眼,会心一笑。这时候应该做什么来着?

    答对了——接吻。

    下一秒,他们的嘴唇贴在了一起,Draco抬手扣住了Harry的后脑勺,身体前倾,舌尖更为主动地探尽了对方的口腔内,然后是具有侵略性的探测,一寸一寸。Harry张开嘴迎合着他,却也不甘示弱,勾着他的舌头吮吸。肉体和精神上的双重契合使得他们倍感快意,即使是三年并未接触,他们之间相互的吸引也没有产生阻碍。

    他们松开彼此,唾液在嘴唇上残留,Harry抬手在Draco的嘴唇上抹去了些。

    “但有一件事情我没有骗你——世界上只有我和你是义体人——你懂我意思吗。”harry的表情严肃了些,“Hermione已经帮我们联系了一架目的地是阿兹卡班空间站的宇宙飞船,只有这样政府才会让我离开他们的视线。只要能够研究出义体人的技术,我们就可以像政府证明先前试验的荒谬。而只有当义体技术成为一种普世的技术,那时我们才能真正回到这个星球来生活。”

    Draco沉吟。“Well……你预计要多久。”

    “我不知道,就目前我们现有的资料来看,也许一年,也许十年,也许……但我们有这个时间,当然如果你愿意,我们一起去。如果你不愿意,Draco,当我没说,我们这就离开这个国家。”Harry说这话果决而干脆,Draco为此甚至有那么一丝动摇。

    但很快这个提议就被否决了。

    “总不能一直逃避。虽然他们有罪,但毋庸置疑地,是我杀了他们。流放月球算是对我轻的惩罚,更何况我们还有事做。”

    Draco耸了耸肩。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我甘之若饴。倒是你,Potter少校,放弃了优渥的国宝级待遇,和我这个反政府高危罪犯躲在这个废弃的实验室里接吻,好像说得有点不太过去吧。”

    Harry站起身,伸手将Draco从地上拉起。

    “那就去他妈的吧。我宁愿神智清醒地和你在月球上裸奔,也不要失去记忆被全世界蒙在鼓里。”他眨了眨眼睛,祖母绿色的眼睛里透着难有的狡黠,“可是你告诉我的,Do not go gentle into that good night. ”



09

    公元2330年,人类又一项将会带来巨大革命的实验选择在太空完成,这项有关人类替换为义体的研究、在日后的历史中,被称为“阿兹卡班人类工程”。

    公元2336年,义体研究中最关键的难题被攻克。

    同年,人类发现在月球表面的岩石中有一种可以代替钢铁的材质更适用于制作义体,这项发明一旦问世,将会给人类的工业带来巨大的冲击。

    公元2339年,世界上第一具由新型材质制作出来的义体问世,负责此项实验的科学家首先将此作为容器,将自己放入其中。当科学家用新材质义体睁开眼睛时,意味着人类跨越了更大的一个沟壑。

    同年,阿兹卡班人类工程结束,相关科学家召回,联邦政府代表全人类对科学家们致以崇高的敬意。

    公元2346年,开始尝试使用工厂生产义体,同时第一批义体人出炉——他们都是肉体上受到无法逆转性伤害的人,例如烧伤、残疾。将他们的精神转移植入进义体后,发现状态稳定。有关义体优越性的正面报道屡屡出现在报刊上。

    同年,四十几年前的Hogwarts实验室爆炸事件得以重新开展调查,多名在任高官受到弹劾,但更多的高官死于十多年前的性爱智能机器人杀人案,联邦政府在多方考虑后决定不予隐藏,将真相公之于众,

    公元2350年,在Hogwarts的院历中记为元年。两位科学家召集了一群当是最为优秀且年轻有为的科学家、以科学院的形式重新建立了已经沉寂了将近五十年的Hogwarts。他们为人低调,处事具有科学精神,令人信服。在他们的带领下,Hogwarts在短短的几年内迅速得以重建,并重新成为了政府倚重的机关,但却并不隶属于任何部门,拥有极大的自由和机动性。

    两位创始人据说很少露面,他们致力于更为深入的了解人类工程学,深居简出。但熟知他们的人都知道他们为人,并且他们是恋人关系,这在《Hogwarts:群英史》中有详尽的描述,在此不赘述。

    公元2450年,逢Hogwarts重建百年之际,Hogwarts人重新为他们的精神家园树立了一块丰碑,上面写着Hogwarts第一代传承下来的训诫“眠龙勿扰”;更重要的是刻着他们人人都能背诵的另一句话,出自为人类工程奋斗、终其一生的两位创始人——或许说重塑者更为贴切。

    Do not go gentle into that good night. 



    ——《长夜与黎明:人类文明与Hogwarts的百年兴衰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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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万字有点长了,感谢读到这里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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