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所以，你遇见了一个、即使以你的标准来说也辣翻天的詹姆士邦德朝你搭讪，而你居然没有留下他电话就放他走了——”Raven恨铁不成钢地拿起酒杯，以一种横扫千军的势头灌下一杯Martini，“也没有开房大战三百回合？！”
Charles举手表示自己的无辜：“首先他不一定是有那方面的意思，其次我们约了下周见面。我不想像个老古董，但是淑女不把开房挂在嘴边。”
“Fine.”Raven耸肩，习惯了他的作风，“Doing Number Seventeen, the spread eagle. *（第17号动作，雄鹰展翅）”
“Raven——”Charles拉长声音。
“Oh come on Charles，what's wrong with you！！！”
Charles的手机屏幕在此时亮了起来，考虑到这是正常人的饭点时间，以及那是一条来自性/癖网站的站内短信，就有些不合时宜。Charles划动进自己的主页，毫不意外地发现那来自Magneto。是了，非常符合这个男人不识时务的作风。
他点进网页对话，对方发来一句：
Magneto[6:45 PM]
除了ovipositor，你会使用masturbation cap*一类的东西吗？我在做新品的调查。
感谢对方没有问类似“你更喜欢操人还是被操”这种问题，他没有和陌生人调情的习惯。Charles挑了挑眉，他是个双，但不可否认，他确实更享受与男性发生恋爱和性/爱关系。
Prof X[6:45 PM]
这个，我只能说我比较偏好做下面的。
Magneto[6:46 PM]
了解了。
Prof X[6:46 PM]
所以，你打算做masturbation cap的系列？
Magneto[6:47 PM]
没错。
明智的选择。Charles忍住了询问对方究竟是受到什么样的启发，但还是加上了一句。
Prof X[6:48 PM]
好的。很期待你的作品。如果你需要调查任何东西，都可以问我。
他放下手机用刀叉切了眼前刚上的牛排，等吃完第一口时对方发来了回信，非常地Magneto式。
Magneto[6:55 PM]
我会付给你钱，像在YouGov*做问卷那样。
出于某种历史原因，Charles直觉觉得对方一定拥有德裔血统。他一向有某种类似像“找出其中的德国人”的雷达，比方说之前那位“詹姆斯邦德”。他盯着手机看了两秒，作为一个在十六岁时就拥有信托基金的人，有人因为问了几个问题就提出要付给他咨询费，不得不说这种感觉有些奇特。
Prof X[6:58 PM]
喔，这个，大可不必。你可以当做是种交换，考虑到我过后可能会因为我的研究课题经常麻烦你。
Prof X[6:59 PM]
如果不麻烦你的话，不如留一个电话号码发短信？版聊实在太不方便了。我电话XXX-XXXX-XXXX。
Magneto[7:00 PM]
短信？你是六十岁的教授吗。
这话如出一辙地就像是坐在他对面的Raven说出来的一样。Charles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抬眼看了下坐在对面和未婚夫发短信的妹妹。
Prof X[7:01 PM]
我想……并不？我只是对社交网络没那么热衷。
Charles放下手机，接着Raven拉着他续了酒，说是要把过去每月一次兄妹时间（The Xaviers’s time）的传统进行到底。等他喝完两杯白兰地基底的Side Car，起身去洗手间洗脸，水龙头里水哗哗流出来和他口袋里手机的震动声同时响起，他点开那个绿色应用右上角的红点，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如果他不是情场高手，就不该把这两个词说的那么像某种郑重承诺。Charles看着手机上的对话，靠着镜子笑了声。他无由来有种错觉，随即否认——这没有打破他的习惯，和陌生人调情那个。
来自未知号码[8:20 PM]
我也是。
任何一个人，在睡眼惺忪时打开手机发现收到这种短信，都会有种幻觉，此时不是星期一而应该是某个一夜春宵后的周六早晨。这样的话题和忙碌的工作日格格不入。
Charles从鸭绒被里眯着眼支起脑袋，关掉手机的闹铃，便注意到了这一点。
德国男人[5:31 AM]
对了，你希望你的产卵器尺寸多大？
德国男人[5:32 AM]
一般来说建议定做的尺寸在以往玩具基础上调整。每个人对产卵器的接受程度不一样。
德国男人[5:33 AM]
最好能精确到英尺，例如9.2，8.7。
他花了不到五秒时间反应过来，这不是来自某个熟人醉酒后的恶作剧，或者陌生人的黄色短信，而是被他鉴定为德国人——不一定真的是但至少有89%可能性——的性爱论坛坛友。
[8:20 AM]
你五点半就起了？
[8:21 AM]
还有，9.2英寸？？说真的……放得下？
[8:22 AM]
呃，反正我没试过。
[8:22 AM]
btw我的朋友，一大早发这种话题有些令人遐想啊。
[8:22 AM]
我的意思早上是男人的某种特殊时刻，你懂的。
Charles看到短信显示已送达后突然反应过来，对方不过是出售性爱玩具的工作人员，这样的更倾向与朋友间的调侃显然不合适。难道真的和Raven说的一样缺乏性生活会影响人的思考能力……他把脸埋在手心里呻吟了一声。
[8:22 AM]
算了，当我没说。
……
德国男人[9:39 AM]
我刚到办公室。
德国男人[9:39 AM]
我有晨跑的习惯。
德国男人[9:40 AM]
以及，可以放得下。
上课的时候回信息一定不是一个良好教授的作风。Charles快速看了一眼讲台下埋头写着随堂测试的学生，最终还是出于礼貌回了一句——并不是说他有多好奇对方的性生活细节。
[9:45 AM]
看来你会用你自己的产品？
[9:45 AM]
喔晨跑，那很好。虽然我从来做不到在七点前爬起来，也许这就是为什么我热爱腹肌但肚子上的肉至今是软着的原因。
Charles仿佛听到Raven在他耳边尖叫“Charles你又在和所有不认识的人调情！！”但是晚了，他已经在后悔前发了出去，而且这次收到的回复比之前要快，一连四个提示消息。
德国男人[9:47 AM]
如果我足够诚实我会回答大多时候是用在床上的伴侣身上。
德国男人[9:47 AM]
我是说我有。
德国男人[9:48 AM]
完全勃起的时候大概是9英寸，放松状态就很难说了。*
德国男人[9:48 AM]
并且，你完全没有常识，腹肌光靠晨跑是练不出来的，至少一个星期要去4次健身房。亲身体验。
Charles因为他的回复在喝水时呛到，一个有腹肌的九英寸严肃德国男人，和他的伴侣上床时会使用产卵器，这可真是……impressive. 哦不，他为这种想象抽了口气，并且拒绝承认是因为被辣到了。他狼狈地扶着讲桌咳了一会，学生们抬头向他撇来疑问的视线，他挥手示意自己没事。
[9:49 AM]
了解了。pls，如果还有下次，别告诉我细节。
德国男人[9:55 AM]
只是回答你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
[10:00 AM]
……就九英寸吧。
德国男人[10:07 AM]
行。
平心而论。Erik Lensherr不像是那种会浪费时间作无谓的调情且和无聊色情短信挂钩的人，通常情况下，在gay吧里找个人操出脑浆来是更为省事的选项，作为一个六英尺、九英寸、腹肌明显的男人。
客观来说以互联网浮躁的风气，如果他用ins，并且随意上传一些他的上身照，都会有一堆男女私信求欢。但他已经在很多年前就从需要靠这个获得成就感的青少年阶段毕业了。Erik更加信任有沟通基础和共同话题的长久关系，可以有不同的观点，但是应该有相似的灵魂。
作为一个三十五岁事业有成、人格和经济同等独立的同性恋，他想要的是契合的另一半灵魂伴侣，宁缺毋滥看在上帝的份上（put quality before quantity）。
所以这大概能解释，在他周三时特地穿上最能显示腰线的合体西装、为了凸造型特地穿了根据Emma的时尚品味选择的大衣，却发现对方并没有如约而至时，感到非常失落的原因。
Erik从雨刮器下拿下停车罚单，带着一种隐忍的怒火关上车门，扣上安全带，认命地把那张字迹潦草的单子胡乱塞进车上原本应该装烟灰的烟灰缸里。他摸索了一会从大衣口袋发现了半包烟，随意抽出一根点燃。下午三时的纽约街道还不算拥挤，他摇下车窗让烟顺着风飘去。又将罚单从烟灰缸里重新捡出来拍了照发给Angle，秘书兼职员就是在交罚单的这种琐碎时候用的。
手机弹出来的短信提示遮住了他拍照的页面，Erik索性点了进去。
Prof X [3:14 PM]
我刚下飞机。
再次平心而论。Erik已经成年很久，按道理来说不应该在这种小事上寻求慰藉，不过，当一个人不幸在短短十分钟内失去了一个潜在长期交往对象和被开了一张罚单，你不能太过苛责。还好Prof X和那些不懂得看人眼色的人不同，他善解人意，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搬出所谓的男子气概。
[3:15 PM]
陪我聊会？
[3:15 PM]
我今天被放鸽子了。
还好，对方的回复速度地让他欣慰。
Prof X [3:16 PM]
Really？被约会对象？
[3:17 PM]
潜在的那种。
Prof X [3:17 PM]
唔，长得不错？
这很不妙地让Erik联想到上星期在讲台上，小个子的英国男人藏在西装裤下的翘臀，还有那张宛若影星出镜的就职照片。不过都已经是随风去了。Erik Lensherr从不回头。他把烟叼在嘴里，双手在手机上敲打。
[3:17 PM]
和我差不多一样性感吧。
Prof X [3:18 PM]
那真该为这位先生感到遗憾，他错过了一个9英寸。
[3:19 PM]
以及一个有着完美的身材和六英尺的身高的英俊男人。
Prof X [3:20 PM]
谦虚些，我的朋友。
[3:20 PM]
我只是重复别人对我的评价，我的朋友。
对方发来了一个OK的手势。Erik觉得自己大概露出了一个很傻的笑容，类似青少年互相拌嘴小胜一次的那种。
Prof X [3:21 PM]
我今天也不小心鸽了人。
Prof X [3:21 PM]
说真的，谁知道学校会突然安排一个跨州的讲座？！
[3:22 PM]
你碎了谁的心？
Prof X [3:22 PM]
潜在约会对象，你懂的。
Prof X [3:23 PM]
不过我得为自己辩护一下，你如果见过他就会知道，我才更应该心碎。
[3:24 PM]
他很性感？
Prof X [3:24 PM]
yep. Not so hot, but sooooooo hottttttt!!!!
Prof X [3:24 PM]
btw我觉得你不会比他更性感了。
Erik挑了挑眉。
[3:25 PM]
你的言论我是不是该和你的约会对象同仇敌忾一下？比如寄个炸弹给你什么的。
Prof X [3:25 PM]
hey! 可是你找我聊天的。
Prof X [3:26 PM]
双重标准，我是你的朋友 ;-)
Prof X [3:26 PM]
晚点和你说，我行李到了。
Erik看着他发来的短信笑着把烟摁灭在烟灰缸里，打着了车。
距离他把Prof X的号码存进自己的手机里已经过去了两个星期。起初，他只是觉得对方是个还能够交流的客户，毕竟他遇见过许多人只会问愚蠢的问题。一开始有些奇怪，出于各自的目的，Prof X是因为收集实验数据而Erik是为了他的“司芬克斯虫”，他们会各自问一些，性癖上的问题。
但随着一次Erik收到了Prof X分享的社会调查链接，他们分享了各自的见地以后，谈论的话题也就不仅是单一的性学。Erik虽然是理工出身，但从来愿意花时间在严肃文学上多于快餐文化，这一点Prof X倒是与他不谋而合（Erik给出的建议是，他根本不应该去学性学而应该去做个文学评论员，那样收集数据会好办的很多。对此Prof只是发了几个大哭的emoji并且宣称自己要做传播爱的丘比特*，将身心奉献给伟大的性爱事业）。说真的，偶尔他会翻看他们多次的聊天记录，如果不是因为心知他们相遇的地方是性癖论坛，Erik会真的以为他们是某个书展或者社会活动间认识的彼此。
现在是星期五的晚上，同时是截稿的加班日，Erik保证员工们会拥有一个没有office calling的周末来贿赂他们留下。他在等甲方的阅稿期间塞了个吞拿鱼三文治，查了下邮箱，发现有一封邮件来自Prof X，是一张大学的人事表格，根据题目Erik判断应该是他发错了。
[6:02 PM]
为了以防万一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我提醒一下你刚才发错了邮件。
[6:02 PM]
我没打开看。
等又过了一个小时他想起从桌上抬头，越过那一叠叠图纸拿起水杯喝水时，才收到回信。
Prof X [7:10 PM]
哦，谢谢！不是什么私人的邮件，我把要发给Hank的东西发给你了。
[7:12 PM]
Hank？同事？
Prof X [7:14 PM]
我的助教。期末来临时批卷子就靠他了。
[7:15 PM]
……所以你是个教授？
[7:17 PM]
在此之前我一直以为你最多是研究生，Prof X只是个网名。
Prof X [7:18 PM]
猜错了，扣分。
Prof X [7:18 PM]
不过相信我，在现实中这也是我一直以来的苦恼。
[7:19 PM]
看起来有很多不愉快的经历。
Prof X [7:22 PM]
我能说什么？当你有一张娃娃脸的时候，你不得不每次在买烟酒时出示你的ID卡，即便如此在某些场合还会被拦下。
[7:22 PM]
非常苦恼。
Prof X [7:24 PM]
当然。尤其这发生在你气势汹汹地走进酒吧，准备揍那些企图拐走你宝贝妹妹的坏男孩时，就显得非常没有威信。
对方语气的可怜巴巴和愤懑的字句取悦到了Erik，他坐在办公室里的位子上靠着椅背发出了大笑，Angle惊恐地从隔间探头出来看了他一眼，以为他是加班加出了精神错乱，但又被他的鲨鱼口牙吓得缩了回去。
[7:27 PM]
你还有个妹妹？
[7:27 PM]
听起来你很爱她。
Prof X [7:30 PM]
god我爱死她了，她明年就要结婚了！
[7:33 PM]
那很可惜。
Prof X [7:37 PM]
你知道吗，如果不是我知道你的性取向，你至今为止还和我说话的动机可真是让人值得怀疑啊。
[7:39 PM]
知道了难道不是更值得怀疑吗？
Prof X [7:42 PM]
……
Prof X [7:42 PM]
你是在和我调情吗?
[7:43 PM]
太过了？
Erik盯着手机的屏幕，紧接着后面教授又发过来一条。
Prof X [7:45 PM]
有点怪。但还行。
Prof X [7:47 PM]
很难想象有一天我居然觉得比起不知道在哪里的未来男朋友，和一个陌生人聊天也不错。
Prof X [7:47 PM]
谢了，bro。
TBC
--
Number Seventeen, the spread eagle：第十七号动作，雄鹰展翅。梗来自《芝加哥》中的cell block tango。
ovipositor：产卵器
masturbation cap：飞机杯
YouGov：一个问卷网站，用户可以通过填写问卷挣钱
丘比特：演员梗！一美曾经在多次访谈里说希望自己的变种能力是让人轻易“性致勃勃”，而他会叫丘比特，而不是Professer X。
补上一个异形花絮里鲨一本正经答非所问的开车哈哈哈
评论(14)